向下不兼容


当年高考的时候,我的考试成绩没那么优秀,进入了一所野鸡大学,好友徐所在的大学,跟我一个城市,相隔也不太远。

对于我们县城的孩子来说,城市跟县城真的很不一样,商场、机场、火车站、堵车、双层公交 … 是我根本想象不到的。后来,在学校生活中,我们两个人都慢慢地融入了城市的生活。


从出了小县城到现在的我们俩,有两件事情让我产生了一些思考。

第一件是刚上大学的时候,感觉轻松了,因为专业需要也很快买了笔记本。拉上网线就跟寝室的同学一起玩起了游戏。在床上支起一个桌子我能从早上起床打到晚上熄灯,饿了就去楼下超市煮个泡面。

我沉浸在所谓自由中好长的时间,中间也因为补考,被老师也苦口婆心地教育,但我还是一如既往地起早贪黑玩游戏。

有一次我跟好友徐约好一起吃饭,我到了他们学校之后给他打了几个电话,一直没打通,就在校园的湖边坐着等他。过了一会,我接到他的电话,电话里悄声说“我在图书馆,一会就出去”。见面之后,我略带嘲笑地说既然已经摆脱了高考的魔爪,何必这么拼。他给我说了一句我永远不会忘记的话“听说只有学院前三名才能申请转院,我没有关系,想去xx学院只能靠读书了,凭什么我就不能进前三”。我回到学校之后,很快也断了与游戏的联系,慢慢地去开始早起去图书馆去实验室。室友也开始说我清高,说我不合群。后来我逐渐受不了那环境,干脆早上起床吃了早饭就去实验室,等到晚上实验室关门之后回寝室。

另外一件事就是最近,过年好友徐从北京回老家,一起吃饭的时候嘴里就在念叨老家的各种不方便,说即便是在北京买三十平米的房子也不想回家住一百三十平米。完全是一幅城里人下乡的样子。

把我的思绪简单总结一下就是,为什么我去学习会被说成清高以及为什么好友徐心甘情愿地远离家乡去住小公寓。


从一个角度来讲,我们的生活条件、知识储备、审美、饮食等等,都是基于一种向下不兼容的状态,即所谓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我们看到新闻中,有很多本来就很富有的人,即便是家庭破产也会保持自己本身的姿态。这种天生的态度才是其原本的生活,即使消费水平降低,也不代表他们的审美、品味、精神财富降低。

不说别人,就拿我来讲,我新跳槽的公司如果待遇上会比之前的低,在不出意外的情况下,我是丝毫不会考虑的。

然而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就不得不提到初心这个词。

我上学时选择软件行业的初心,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最终归自己研制出一款受追捧的软件。可是现在,我已经找不到初心,我似乎在物欲横流的社会中迷失掉了,时而想想这个,时而想要那个。

当我忘记了自己的初心,迷失在欲望中的时候,我的欲望就变得愈加膨胀。欲望开始指使着我的思想和肉体,即便我明知前方是深渊。

前短时间我听了一段脱口秀,里面提到了有一种专门生活在猫肚子里的寄生虫。这种寄生虫不会直接去感染猫,而是去感染老鼠。老鼠一旦被寄生虫感染了之后,老鼠就被一种强烈的欲望控制 — 去寻找猫,这时老鼠生存的意义,就是被寻找猫,茶不思饭不想地寻找猫的气味,直到老鼠找到猫并被吃掉。

作为旁观者听着很惊悚,在我听完回味的时候,猛然想到,欲望膨胀的我,是不是也已经被“寄生虫”感染了,那我生存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佛家有一种出离心的修炼,没有出离心,就无法真正进入佛门。简单理解出离心,就是一切事物,皆为梦幻泡影。能摆脱欲望,能直视自己,能回归初心。

联想到王国维先生说读书的三境:“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由俭入奢后再从俭,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能够向下兼容,保持自身的弹性,这些道理几乎能在每一本古书中找到,古人教我们先修身做人后创业行事,而现在我们未修完身就忙着去行事,岂不是本末倒置了么?